第三十四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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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四章
第二天，助理安妮過來做工作報告。
蘇曉聽完，感激地說：“這幾天你忙壞了，辛苦啦！”
“梁大哥幫了不少忙，所以還好啦！”安妮不敢居功，“有些我們趕不及交付的任務，他們工作室都包了。”
“幸虧有他們。對了，露臺上的植物們怎麽樣了？”
“一直有打理，徐斌昨天還過來幫忙了呢！”
蘇曉一楞，“他過來能做什麽？”
“他是不能做什麽，但是他帶來的人能做呀。”安妮笑了，“他帶了幾個園藝公司的人過來打理露臺，說是秦先生的意思。”
“割雞焉用牛刀！”蘇曉哭笑不得，“就那麽點盆栽，哪裏需要勞動園藝師。”
“話可不能這麽說，人家專業的確實比我們強多了。”安妮掏出手機展示照片，“你看，是不是修剪的比較好？”
“那是自然的，業餘愛好哪能跟人家的當行比呢？”
說是這麽說，蘇曉還是很感激秦覆的用心，她甜甜地笑了。
安妮卻苦笑起來，“老大，其實工作室挺好的，沒有什麽事。就是網上有些傳言太誇張，說什麽你嫁了大佬從此不做繪本這個苦行當，甚至連組建公司資產上億的說法都出來了。”
“江湖上也太給面子了！”蘇曉笑得差點背過氣去，“我自己還租著房子呢！”
安妮趕忙扶住她，“老大，悠著點，雖然真的很好笑。”
“我沒事。”蘇曉擺擺手，“等我出去了，咱們再幹幾票大的。”
“你的身體真沒問題嗎？”
“放心，我是野火燒不盡，春風吹又生。”
安妮豎起大拇指，“老大，我就佩服你這股韌勁。”
這時候，病房的敲門聲響起了。
蘇曉看了看時間，“應該是思楠的爸爸來了。”
“我這就回去。”安妮立刻離開病房。
周成岳進來了。
對於他的到來，蘇曉並不意外，但是她拿不準他知道多少事情。
周成岳明白她的顧慮。他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，接著雲淡風輕地說：“兩口子鬧矛盾，你情我願的，犯不著對外人解釋。當然了，下次別玩這麽大，思楠他們太不經嚇唬。”
也還是心疼她的。
蘇曉心中一暖， “謝謝您，周叔叔。”
周成岳接著說：“你剛住進來的時候，思楠哭得昏天暗地，梁自得也慌了手腳，多虧我一口咬定你沒事，這才穩住了局面。”
蘇曉不免好奇，“您為什麽如此篤定我沒事？”
“都是有分寸的人嘛，哪能真玩命呢？”
“您真是個角色。”
“都是幾十年闖江湖混出來的。”周成岳不無感慨，“曉曉，我知道，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。只要牢記付出與回報的道理，你的福氣就不會少。”
“借您吉言。” 蘇曉點了點頭，“我聽思楠說，您和梁阿姨已經協議離婚。”
“總是這麽互相折磨也不是辦法，我很感激她能放手。”
這老狐貍說得好似在贖身。
蘇曉莞爾，接著說：“我也認為您和梁阿姨分開會各自更精彩。”
“是的。不過你們大可以放心，我不會一走了之的。”周成岳對梁自如也是有感情的，“我會照顧好梁自如今後的生活，她有任何困難都可以隨時來找我。”
蘇曉由衷說：“周叔叔，我相信您。”
“思楠的事情，你一定要幫我。”周成岳終於談到正事，“秦濤這個出身還能這麽潔身自愛，當真是萬裏無一。現在除了他，我誰家的孩子都看不上了。”
蘇曉公允地說：“秦濤品行確實不錯，人也聰明，只是缺少歷練。他真正的光華還沒有散發出來。”
“先把人占過來再練。”周成岳大手一揮，“不知道秦覆對思楠是什麽看法？”
“他對思楠的印象一直不錯，知道她是好孩子。”
“那就好，他的工作拜托你了。”
“我盡力而為。”蘇曉不敢把話說得太滿，“周叔叔，雖然我也認為秦濤是最好的人選，但我們是否也該問問思楠的想法？”
周成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，接著恨鐵不成鋼地說：“這個不知好歹的死丫頭，她懂什麽？和梁自得折騰個小破公司就以為自己有多能耐了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。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，我的白頭發都能少幾根。”
蘇曉苦笑不已。
有道是：“氣傲皆因經歷少，心平只為折磨多。”如果她也像周思楠一樣，生長在一個十分優渥的環境 ，從小被父母親人捧在手心盡情地疼愛，只怕她會更驕縱，更不知天高地厚。
思及此處，她想到一個人，“周叔叔，勝男最近怎麽樣？”
“她啊，剛過完三歲生日。”周成岳滿臉疼愛，“這個小丫頭雖然不是很活潑，但是很聰明，記憶力極強。明玉教她的詩詞，她幾乎過耳不忘。”
蘇曉愛憐地說：“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，就覺得這個孩子很靈，長大了應該是個聰穎文靜的姑娘。”
“你要是喜歡她，我讓明玉帶她找你玩。”周成岳又開始操心了，“你和秦覆什麽時候也生一個？”
真是猝不及防，蘇曉小臉緋紅。
周成岳往下說：“我這是誠心誠意地為你好，你可是我的貴人哪！”
蘇曉忙說：“周叔叔，您才是我的貴人，我一直很感激您。”
“好，好！”周成岳也有點動容了，“我知道你聰明，看事情看得透。不像梁自如他們，只會把我往壞處想。”
蘇曉回以理解的微笑。
周成岳也笑了，那是長輩對晚輩的慈愛，再無其他。很快，他站起身來， “好了，我不多說了。都忘了告訴你，思楠和她媽媽也在樓下呢。”
蘇曉意外了， “她們也來了？”
“嗯。”周成岳頜首，“我先上來的，思楠叫我不要跟你說得太久。”
蘇曉只能跟他道別了。
周成岳離開不到五分鐘，梁自如推門而進。
看到半躺在床上的蘇曉，看到那個原本就弱不禁風的人兒現在更加蒼白羸弱，梁自如的眼淚呼地冒了出來。緊接著，她坐到床沿上握住那雙柔軟的小手，疼惜地說：“曉曉，你受苦了！”
蘇曉趕忙給她擦眼淚，“梁阿姨，不要哭，我真的沒事。”
“這幾天我真是擔心死了！”梁自如流淚不止，“梁自得說你是突發疾病，說得有鼻子有眼的。我覺得不對勁，但是又不敢細問……”
蘇曉忙說：“我已經完全好了，什麽病已經不重要了。您不要再傷心落淚了，好嗎？”
“我知道，我不會再亂想了。希望你過了這一劫，事事順意。”
蘇曉笑著說：“借您吉言。”
梁自如緩了幾秒，“思楠爸爸是不是要你幫著撮合思楠和秦濤？”
蘇曉說：“就算周叔叔不提，我也會想辦法撮合他們的。”
“我知道，秦濤是一個難得的好孩子。但是他和思楠能不能成，還是得講緣份。”梁自如嘆了口氣，“曉曉，我不想讓你為難。”
蘇曉拍拍她的手，“您放心，我會處理好的。”
梁自如稍稍放心，“梁自得和王霖是不是走得挺近的？”
“算是好朋友吧。”
“依你看，他們能發展一下嗎？”
“這個真不好說。”蘇曉露出苦笑，“梁大哥酷愛自由，您是曉得的。王霖曾經在感情上受過重傷，現在對愛情敬而遠之。”
“真是太可惜了！”梁自如重重地嘆息，“楠楠的姥爺姥姥走的時候，特別叮囑我要看好這個弟弟，可是你看看梁自得現在是什麽樣子？眼看就四張了，還沒成家的意思，真是愁死我了！”
蘇曉溫柔地說：“梁阿姨，感情的事情急不得。再說梁大哥和王霖才認識多久呢？我們應該給他們一點時間。”
梁自如似被鬼使神差，她竟然說：“我怕梁自得對你還不死心。”
蘇曉的臉色嚴肅起來，“梁阿姨，從來沒有這樣的事，一定是您誤會了。”
“就是，我在胡說什麽呢！”梁自心領神會。
蘇曉想起一個人，“思楠呢，怎麽半天還不上來？”
梁自如說：“我們等你的時候，秦濤也到了。他說要和思楠談些事情，我便叫他們兩個到小花園走走了。”
“原來如此，”蘇曉笑了，“讓他們去吧！”
在小花園中，秦濤將當年明湖的事情對周思楠和盤托出。
周思楠聽完，由衷說：“孟素琴和你媽媽都很偉大。”
秦濤點點頭，接著問：“思楠，你會怪我父親嗎？”
“不怪，因為我怕曉曉死給我看。”
“你真的很愛護她。”
周思楠不語，她望向了天空。
秋季的天空分外的藍，雲也分外的白。和煦的陽光照耀著，使得天空與雲朵更加通透。這一切都是那麽的純凈清澈，沒有一絲雜質。
周思楠望著這遙遠的天空，幽幽地說：“我只愛至情至性之人，而曉曉做到了極致。在我心中，她就像一件藝術品。她的喜怒哀樂，都極具觀賞價值。”
秦濤發自肺腑地說：“我是徹底的服了她了。”
“你以前不是很好奇，她為什麽那麽喜歡你父親嗎？現在，我可以告訴你了。”
“好的，我洗耳恭聽。”
周思楠示意秦濤和自己坐到路邊的長椅上，接著她對著滿園蕭索，講起了蘇曉的身世，包括秦覆像蘇敏這個秘密。
秦濤聽完，久久不能平靜。良久，他才開口：“真沒想到，她的成長經歷這麽坎坷。我之前就覺得這個小女子特別沈靜，好象什麽事情都能做到處變不驚。我原以為那是她的心機，直到現在才明白，她是太懂事了。”
“懂事都是磨練出來的，她付出的代價太大了。”周思楠嘆息，“一個沒有父母親人庇護的孩子獨自在世界上生存，太難了。”
“因為父親太優秀太愛她，又是為救她而死，所以她對父親不只是深愛與思念，還有一份虧欠在裏面。而母親對她的家暴，更加劇了她對父親的迷戀。對嗎？”
“是的。在曉曉的心中，無人能與蘇敏相提並論，哪怕是秦先生也不能。那是她畢生的至愛，是她永遠的思念。”
秦濤小心地問：“請恕我直言，她這樣是否有點戀父？”
“我認為是的。”周思楠並不避諱。
“她自己知道嗎？”
“曉曉讀過不少心理學的書，怎麽可能不知道？問題是知道又如何？醫者不自醫。童年的經歷決定了她的性格與命運，這不是能輕易擺脫的，何況她也不想擺脫。”
秦濤不由得點頭，“有些事情沒有親身經歷過，確實難以理解。非要搬出科學理論，強行要求一個人改變不犯法甚至都沒有違背道德的選擇，這種做法太輕飄飄，也太無視人的感情了。”
“曉曉跟我說過，她一直遺憾看不到蘇敏的白頭，而你父親恰好彌補了她的遺憾。蘇敏和父親，是曉曉心中那個莫比烏斯環的兩面。”
“何必糾結是否是純粹的愛？只要是愛就夠了。”
“是的。”周思楠籲了口氣。
忽然，秦濤說：“思楠，我看得出來，你是一個感情非常豐富的人。可是你為什麽總是說自己排斥情字？是因為你的父母有一個糟糕的婚姻嗎？”
周思楠瞪他，“你扯這個幹嘛啊？”
“好，我不提。”秦濤投降，“我聽說，你媽媽要和周叔叔離婚了？”
“是的，她終於想開了。”
“你看上去並不開心，你不是希望她能脫離苦海的嗎？”
周思楠無奈地說：“我確實為她高興，因為她不用再不人不鬼地活著了。但是站在我的角度看，我又覺得自己沒有家了。”
“我能理解。”秦濤點點頭，“母親走後，我也認為自己沒有家了。父親娶了新太太，組建了新的家庭。但那是他和蘇曉的家，跟我沒有關系。”
周思楠瞪了他一眼。
秦濤趕忙解釋：“別誤會，我沒有針對蘇曉的意思，我現在完全接受她是新的秦太太。但我還是認為父親和母親都在的家，才是家。”
周思楠板起面孔，“不管秦太太是誰，秦先生都是你的親爸爸。”
秦濤不敢反駁，連連稱是。末了，他問：“思楠，你總是很關心別人，有為自己想過嗎？”
“什麽意思？”周思楠沒反應過來。
“你的個人問題。”秦濤說得小心，“恕我直言，以你的芳齡，家裏人沒催過你？”
周思楠瞪他一眼，“說好了不談這個話題的。”
“這麽抵觸？”
“我對戀愛沒興趣。而且此事與你無關，你不許再提。”
秦濤笑著說：“我聽謝阿姨說，你父親想把我們兩個湊成一對。”
周思楠如被五雷轟頂。片刻過後，她惡狠狠地對秦濤說：“姓秦的，我給你三秒鐘忘記這件事。”
秦濤忍著笑，“你是抵觸戀愛，還是只抵觸我？”
周思楠絲毫不給他面子，她冷冰冰地說：“我對戀愛沒有興趣。對你，我也沒有超出朋友以外的想法。至於我爸怎麽想，那是他的事，與我無關。”
秦濤輕輕點頭，“雖然我欣賞你的坦蕩，但我還是想說兩句。”
周思楠以眼神示意他有話快講。
秦濤看著她，語重心長地說：“思楠，你對我沒有興趣，這個沒有問題，畢竟我也不是什麽出色的人物。但是請你不要拒絕愛情好嗎？不是每一段愛情都是糟糕的，結局美好的也大有人在。”
憑心而論，此時的他活像一個普度眾生的僧侶在對迷途之人進行規勸，不摻一點雜質。周思楠覺得可貴的同時，又莫名地想捉弄他一下，於是她說：“你好像一個唐僧，敢情你在美國還修佛學？”
秦濤不在意這點揶揄，“作為朋友，關心一下總可以吧？”
對此，周思楠不置可否。
秦濤接著說：“你說，你喜歡至情至性的人。其實，你也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。你在這方面的決絕程度不會亞於蘇曉。你期待的，是那種如冰川水般純凈的愛情。”
此話一出，那深埋在周思楠內心深處的熔巖奔騰了起來，好像有什麽將要降臨到她的人生似的。這種異樣的感受令她頭皮發麻，又充滿期待。
秦濤說下去：“可惜在現實中，尤其是我們這個圈子，純粹的愛情幾乎沒有。你期待的那種愛情，就像那天際之光，或者冰川之水，都是遙不可及。”
“理想總還是要有的吧？”周思楠很不服氣。
秦濤笑了，“那是，萬一實現了呢？”
周思楠瞪他，“你在笑話我？”
“不敢。”秦濤投降，“我是在鼓勵自己，因為我也心存希望。”
周思楠直覺再談下去會大事不妙，便推說：“不和你在這裏胡扯了，我要上樓看曉曉去了。”
“我能一起上去嗎？免得她還要再見一次我，太累了。”
“為什麽總是你來看她，你父親呢？”
“放心吧，下午父親會接她回家。”秦濤也是喜悅的，“我過來就是要告訴她這個消息，順便見見你。”
周思楠警告他：“見到她，你可不能亂說話，你明白我的意思！”
“遵命！”秦濤笑了，“你混身是刺，我可惹不起。”
周思楠不高興了，“混身是刺，我是海膽嗎？”
“這是什麽腦回路？”秦濤哭笑不得，“不是應該聯想到玫瑰的嗎？”
“我去你的吧！”
“哈哈。”
兩個人說笑著走向病房。
溫柔的陽光穿過雲層，落在這對漂亮的年輕人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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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，助理安妮過來做工作報告。
蘇曉聽完，感激地說：“這幾天你忙壞了，辛苦啦！”
“梁大哥幫了不少忙，所以還好啦！”安妮不敢居功，“有些我們趕不及交付的任務，他們工作室都包了。”
“幸虧有他們。對了，露臺上的植物們怎麽樣了？”
“一直有打理，徐斌昨天還過來幫忙了呢！”
蘇曉一楞，“他過來能做什麽？”
“他是不能做什麽，但是他帶來的人能做呀。”安妮笑了，“他帶了幾個園藝公司的人過來打理露臺，說是秦先生的意思。”
“割雞焉用牛刀！”蘇曉哭笑不得，“就那麽點盆栽，哪裏需要勞動園藝師。”
“話可不能這麽說，人家專業的確實比我們強多了。”安妮掏出手機展示照片，“你看，是不是修剪的比較好？”
“那是自然的，業餘愛好哪能跟人家的當行比呢？”
說是這麽說，蘇曉還是很感激秦覆的用心，她甜甜地笑了。
安妮卻苦笑起來，“老大，其實工作室挺好的，沒有什麽事。就是網上有些傳言太誇張，說什麽你嫁了大佬從此不做繪本這個苦行當，甚至連組建公司資產上億的說法都出來了。”
“江湖上也太給面子了！”蘇曉笑得差點背過氣去，“我自己還租著房子呢！”
安妮趕忙扶住她，“老大，悠著點，雖然真的很好笑。”
“我沒事。”蘇曉擺擺手，“等我出去了，咱們再幹幾票大的。”
“你的身體真沒問題嗎？”
“放心，我是野火燒不盡，春風吹又生。”
安妮豎起大拇指，“老大，我就佩服你這股韌勁。”
這時候，病房的敲門聲響起了。
蘇曉看了看時間，“應該是思楠的爸爸來了。”
“我這就回去。”安妮立刻離開病房。
周成岳進來了。
對於他的到來，蘇曉並不意外，但是她拿不準他知道多少事情。
周成岳明白她的顧慮。他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，接著雲淡風輕地說：“兩口子鬧矛盾，你情我願的，犯不著對外人解釋。當然了，下次別玩這麽大，思楠他們太不經嚇唬。”
也還是心疼她的。
蘇曉心中一暖， “謝謝您，周叔叔。”
周成岳接著說：“你剛住進來的時候，思楠哭得昏天暗地，梁自得也慌了手腳，多虧我一口咬定你沒事，這才穩住了局面。”
蘇曉不免好奇，“您為什麽如此篤定我沒事？”
“都是有分寸的人嘛，哪能真玩命呢？”
“您真是個角色。”
“都是幾十年闖江湖混出來的。”周成岳不無感慨，“曉曉，我知道，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。只要牢記付出與回報的道理，你的福氣就不會少。”
“借您吉言。” 蘇曉點了點頭，“我聽思楠說，您和梁阿姨已經協議離婚。”
“總是這麽互相折磨也不是辦法，我很感激她能放手。”
這老狐貍說得好似在贖身。
蘇曉莞爾，接著說：“我也認為您和梁阿姨分開會各自更精彩。”
“是的。不過你們大可以放心，我不會一走了之的。”周成岳對梁自如也是有感情的，“我會照顧好梁自如今後的生活，她有任何困難都可以隨時來找我。”
蘇曉由衷說：“周叔叔，我相信您。”
“思楠的事情，你一定要幫我。”周成岳終於談到正事，“秦濤這個出身還能這麽潔身自愛，當真是萬裏無一。現在除了他，我誰家的孩子都看不上了。”
蘇曉公允地說：“秦濤品行確實不錯，人也聰明，只是缺少歷練。他真正的光華還沒有散發出來。”
“先把人占過來再練。”周成岳大手一揮，“不知道秦覆對思楠是什麽看法？”
“他對思楠的印象一直不錯，知道她是好孩子。”
“那就好，他的工作拜托你了。”
“我盡力而為。”蘇曉不敢把話說得太滿，“周叔叔，雖然我也認為秦濤是最好的人選，但我們是否也該問問思楠的想法？”
周成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，接著恨鐵不成鋼地說：“這個不知好歹的死丫頭，她懂什麽？和梁自得折騰個小破公司就以為自己有多能耐了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。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，我的白頭發都能少幾根。”
蘇曉苦笑不已。
有道是：“氣傲皆因經歷少，心平只為折磨多。”如果她也像周思楠一樣，生長在一個十分優渥的環境 ，從小被父母親人捧在手心盡情地疼愛，只怕她會更驕縱，更不知天高地厚。
思及此處，她想到一個人，“周叔叔，勝男最近怎麽樣？”
“她啊，剛過完三歲生日。”周成岳滿臉疼愛，“這個小丫頭雖然不是很活潑，但是很聰明，記憶力極強。明玉教她的詩詞，她幾乎過耳不忘。”
蘇曉愛憐地說：“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，就覺得這個孩子很靈，長大了應該是個聰穎文靜的姑娘。”
“你要是喜歡她，我讓明玉帶她找你玩。”周成岳又開始操心了，“你和秦覆什麽時候也生一個？”
真是猝不及防，蘇曉小臉緋紅。
周成岳往下說：“我這是誠心誠意地為你好，你可是我的貴人哪！”
蘇曉忙說：“周叔叔，您才是我的貴人，我一直很感激您。”
“好，好！”周成岳也有點動容了，“我知道你聰明，看事情看得透。不像梁自如他們，只會把我往壞處想。”
蘇曉回以理解的微笑。
周成岳也笑了，那是長輩對晚輩的慈愛，再無其他。很快，他站起身來， “好了，我不多說了。都忘了告訴你，思楠和她媽媽也在樓下呢。”
蘇曉意外了， “她們也來了？”
“嗯。”周成岳頜首，“我先上來的，思楠叫我不要跟你說得太久。”
蘇曉只能跟他道別了。
周成岳離開不到五分鐘，梁自如推門而進。
看到半躺在床上的蘇曉，看到那個原本就弱不禁風的人兒現在更加蒼白羸弱，梁自如的眼淚呼地冒了出來。緊接著，她坐到床沿上握住那雙柔軟的小手，疼惜地說：“曉曉，你受苦了！”
蘇曉趕忙給她擦眼淚，“梁阿姨，不要哭，我真的沒事。”
“這幾天我真是擔心死了！”梁自如流淚不止，“梁自得說你是突發疾病，說得有鼻子有眼的。我覺得不對勁，但是又不敢細問……”
蘇曉忙說：“我已經完全好了，什麽病已經不重要了。您不要再傷心落淚了，好嗎？”
“我知道，我不會再亂想了。希望你過了這一劫，事事順意。”
蘇曉笑著說：“借您吉言。”
梁自如緩了幾秒，“思楠爸爸是不是要你幫著撮合思楠和秦濤？”
蘇曉說：“就算周叔叔不提，我也會想辦法撮合他們的。”
“我知道，秦濤是一個難得的好孩子。但是他和思楠能不能成，還是得講緣份。”梁自如嘆了口氣，“曉曉，我不想讓你為難。”
蘇曉拍拍她的手，“您放心，我會處理好的。”
梁自如稍稍放心，“梁自得和王霖是不是走得挺近的？”
“算是好朋友吧。”
“依你看，他們能發展一下嗎？”
“這個真不好說。”蘇曉露出苦笑，“梁大哥酷愛自由，您是曉得的。王霖曾經在感情上受過重傷，現在對愛情敬而遠之。”
“真是太可惜了！”梁自如重重地嘆息，“楠楠的姥爺姥姥走的時候，特別叮囑我要看好這個弟弟，可是你看看梁自得現在是什麽樣子？眼看就四張了，還沒成家的意思，真是愁死我了！”
蘇曉溫柔地說：“梁阿姨，感情的事情急不得。再說梁大哥和王霖才認識多久呢？我們應該給他們一點時間。”
梁自如似被鬼使神差，她竟然說：“我怕梁自得對你還不死心。”
蘇曉的臉色嚴肅起來，“梁阿姨，從來沒有這樣的事，一定是您誤會了。”
“就是，我在胡說什麽呢！”梁自心領神會。
蘇曉想起一個人，“思楠呢，怎麽半天還不上來？”
梁自如說：“我們等你的時候，秦濤也到了。他說要和思楠談些事情，我便叫他們兩個到小花園走走了。”
“原來如此，”蘇曉笑了，“讓他們去吧！”
在小花園中，秦濤將當年明湖的事情對周思楠和盤托出。
周思楠聽完，由衷說：“孟素琴和你媽媽都很偉大。”
秦濤點點頭，接著問：“思楠，你會怪我父親嗎？”
“不怪，因為我怕曉曉死給我看。”
“你真的很愛護她。”
周思楠不語，她望向了天空。
秋季的天空分外的藍，雲也分外的白。和煦的陽光照耀著，使得天空與雲朵更加通透。這一切都是那麽的純凈清澈，沒有一絲雜質。
周思楠望著這遙遠的天空，幽幽地說：“我只愛至情至性之人，而曉曉做到了極致。在我心中，她就像一件藝術品。她的喜怒哀樂，都極具觀賞價值。”
秦濤發自肺腑地說：“我是徹底的服了她了。”
“你以前不是很好奇，她為什麽那麽喜歡你父親嗎？現在，我可以告訴你了。”
“好的，我洗耳恭聽。”
周思楠示意秦濤和自己坐到路邊的長椅上，接著她對著滿園蕭索，講起了蘇曉的身世，包括秦覆像蘇敏這個秘密。
秦濤聽完，久久不能平靜。良久，他才開口：“真沒想到，她的成長經歷這麽坎坷。我之前就覺得這個小女子特別沈靜，好象什麽事情都能做到處變不驚。我原以為那是她的心機，直到現在才明白，她是太懂事了。”
“懂事都是磨練出來的，她付出的代價太大了。”周思楠嘆息，“一個沒有父母親人庇護的孩子獨自在世界上生存，太難了。”
“因為父親太優秀太愛她，又是為救她而死，所以她對父親不只是深愛與思念，還有一份虧欠在裏面。而母親對她的家暴，更加劇了她對父親的迷戀。對嗎？”
“是的。在曉曉的心中，無人能與蘇敏相提並論，哪怕是秦先生也不能。那是她畢生的至愛，是她永遠的思念。”
秦濤小心地問：“請恕我直言，她這樣是否有點戀父？”
“我認為是的。”周思楠並不避諱。
“她自己知道嗎？”
“曉曉讀過不少心理學的書，怎麽可能不知道？問題是知道又如何？醫者不自醫。童年的經歷決定了她的性格與命運，這不是能輕易擺脫的，何況她也不想擺脫。”
秦濤不由得點頭，“有些事情沒有親身經歷過，確實難以理解。非要搬出科學理論，強行要求一個人改變不犯法甚至都沒有違背道德的選擇，這種做法太輕飄飄，也太無視人的感情了。”
“曉曉跟我說過，她一直遺憾看不到蘇敏的白頭，而你父親恰好彌補了她的遺憾。蘇敏和父親，是曉曉心中那個莫比烏斯環的兩面。”
“何必糾結是否是純粹的愛？只要是愛就夠了。”
“是的。”周思楠籲了口氣。
忽然，秦濤說：“思楠，我看得出來，你是一個感情非常豐富的人。可是你為什麽總是說自己排斥情字？是因為你的父母有一個糟糕的婚姻嗎？”
周思楠瞪他，“你扯這個幹嘛啊？”
“好，我不提。”秦濤投降，“我聽說，你媽媽要和周叔叔離婚了？”
“是的，她終於想開了。”
“你看上去並不開心，你不是希望她能脫離苦海的嗎？”
周思楠無奈地說：“我確實為她高興，因為她不用再不人不鬼地活著了。但是站在我的角度看，我又覺得自己沒有家了。”
“我能理解。”秦濤點點頭，“母親走後，我也認為自己沒有家了。父親娶了新太太，組建了新的家庭。但那是他和蘇曉的家，跟我沒有關系。”
周思楠瞪了他一眼。
秦濤趕忙解釋：“別誤會，我沒有針對蘇曉的意思，我現在完全接受她是新的秦太太。但我還是認為父親和母親都在的家，才是家。”
周思楠板起面孔，“不管秦太太是誰，秦先生都是你的親爸爸。”
秦濤不敢反駁，連連稱是。末了，他問：“思楠，你總是很關心別人，有為自己想過嗎？”
“什麽意思？”周思楠沒反應過來。
“你的個人問題。”秦濤說得小心，“恕我直言，以你的芳齡，家裏人沒催過你？”
周思楠瞪他一眼，“說好了不談這個話題的。”
“這麽抵觸？”
“我對戀愛沒興趣。而且此事與你無關，你不許再提。”
秦濤笑著說：“我聽謝阿姨說，你父親想把我們兩個湊成一對。”
周思楠如被五雷轟頂。片刻過後，她惡狠狠地對秦濤說：“姓秦的，我給你三秒鐘忘記這件事。”
秦濤忍著笑，“你是抵觸戀愛，還是只抵觸我？”
周思楠絲毫不給他面子，她冷冰冰地說：“我對戀愛沒有興趣。對你，我也沒有超出朋友以外的想法。至於我爸怎麽想，那是他的事，與我無關。”
秦濤輕輕點頭，“雖然我欣賞你的坦蕩，但我還是想說兩句。”
周思楠以眼神示意他有話快講。
秦濤看著她，語重心長地說：“思楠，你對我沒有興趣，這個沒有問題，畢竟我也不是什麽出色的人物。但是請你不要拒絕愛情好嗎？不是每一段愛情都是糟糕的，結局美好的也大有人在。”
憑心而論，此時的他活像一個普度眾生的僧侶在對迷途之人進行規勸，不摻一點雜質。周思楠覺得可貴的同時，又莫名地想捉弄他一下，於是她說：“你好像一個唐僧，敢情你在美國還修佛學？”
秦濤不在意這點揶揄，“作為朋友，關心一下總可以吧？”
對此，周思楠不置可否。
秦濤接著說：“你說，你喜歡至情至性的人。其實，你也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。你在這方面的決絕程度不會亞於蘇曉。你期待的，是那種如冰川水般純凈的愛情。”
此話一出，那深埋在周思楠內心深處的熔巖奔騰了起來，好像有什麽將要降臨到她的人生似的。這種異樣的感受令她頭皮發麻，又充滿期待。
秦濤說下去：“可惜在現實中，尤其是我們這個圈子，純粹的愛情幾乎沒有。你期待的那種愛情，就像那天際之光，或者冰川之水，都是遙不可及。”
“理想總還是要有的吧？”周思楠很不服氣。
秦濤笑了，“那是，萬一實現了呢？”
周思楠瞪他，“你在笑話我？”
“不敢。”秦濤投降，“我是在鼓勵自己，因為我也心存希望。”
周思楠直覺再談下去會大事不妙，便推說：“不和你在這裏胡扯了，我要上樓看曉曉去了。”
“我能一起上去嗎？免得她還要再見一次我，太累了。”
“為什麽總是你來看她，你父親呢？”
“放心吧，下午父親會接她回家。”秦濤也是喜悅的，“我過來就是要告訴她這個消息，順便見見你。”
周思楠警告他：“見到她，你可不能亂說話，你明白我的意思！”
“遵命！”秦濤笑了，“你混身是刺，我可惹不起。”
周思楠不高興了，“混身是刺，我是海膽嗎？”
“這是什麽腦回路？”秦濤哭笑不得，“不是應該聯想到玫瑰的嗎？”
“我去你的吧！”
“哈哈。”
兩個人說笑著走向病房。
溫柔的陽光穿過雲層，落在這對漂亮的年輕人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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